晚上下起了小雨,我一个人在响岭头小镇上漫无目的的游荡。我下雨天很少打伞,小镇上也没人打伞,大概是对小雨习以为常了吧。反而让我有种亲近感。这样一段旅途,在这陌生的地方,享受着一个人的孤独。
一处临街门面房的工地围墙上,赫然写着“一撮毛文化聚合体”字样,下面一行小字“汇文,会友,思想,私享”。一瞬间让我想起来贾浅浅。鲁迅先生曾说“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,来推测中国人的”,我反复组合着这些字,比如说:一撮,毛文化聚合体。无论如何,我还会和披头士,离经叛道这些含义联系在一起。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的美感。
响岭头村
小镇上游客不多,但也灯火通明,有一处商店,招牌上写着陆羽茶品。多好的名字!陆羽被称作茶圣,著有《茶经》。是世界上第一部茶叶专著。有关陆羽的逸闻趣事很多,我想起了卢仝的《七碗茶诗》:
一碗喉吻润,两碗破孤闷。
三碗搜枯肠,唯有文字五千卷。
四碗发轻汗,平生不平事,尽向毛孔散。
五碗肌骨清,六碗通仙灵。
七碗吃不得也,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。
蓬莱山,在何处?
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。
我在一家饭店,点了米饭和一份竹笋炒肉,填饱肚子,返回旅店。我从网上查看去楠溪江的线路,发现从雁荡山有高铁到永嘉,我打消了包车的念头,决定明天离开响岭头去雁荡山乘高铁到永嘉,然后在永嘉找车去岩头。
响岭头观光车站
第二天一早,我辞别了房东,搭上了开往永嘉的火车。回顾雁荡山的风景,灵岩景区绝对排第一位,三折瀑排第二,灵峰的日景比夜景好看,排第三,大龙湫可看的景点少,瀑布较小,有些失望。雁荡山今年受旱情影响较大,水少。景区物价稍微偏贵一些,景区工作人员服务不错,景交车比较差劲。整体上评分,满分五分的话,我给4.8分。都说雁荡的由来是因为山顶有湖,湖畔芦苇丛生,有迁徙的大雁停留,但我并没有看到山顶的雁湖,有点遗憾。我又想起了《雁丘词》: “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生死相许”何其悲壮!“渺万里层云,千山暮雪,只影向谁去?”何其高洁!
永嘉火车站
在永嘉下了火车,我四处张望公交车而不得,问门口的志愿者,也没得到有价值的信息,几个出租车司机凑上来揽生意。报的价格并不离谱。我本来准备从雁荡山直接包车去石桅岩,后来因为种种原因,我才改乘火车。既然已经到了永嘉,我是万万不肯包车的,经过打听,我终于在223省道上,登上了去往岩头镇的过路车,票价六元。
都说楠溪江交通不便,适合自驾游,我也算初步吃到了苦头。我发现小城镇的防疫要求远比大城市要严格,比如上车前要出示健康码,(在温州市,都是上车后出示,而且往往没有人看)好多人来不及打开手机登录,车就一溜烟开走了。我上的这趟车,最终就上来我一个人,其他人都是因为健康码的原因,被要求等下一辆。感谢华为手机。
上车后,我手忙脚乱找支付宝的乘车码,女售票员一直催我快点,我说,我还要一个多小时才下车呢,你猜她怎么说?她说你坐火车不都是先买票?我说你不是火车,而且火车可以网上买票,你能吗?
最终,怕耽误她生利息,我还是给了现金。邻座的小姑娘帮我找到了永嘉云公交码,其实我已经下好了,只是没找到。
岩头镇是楠溪江旅游的中转站,这里吃饭,住宿的地方都比较多。长途车在仙清路终点站停下。我站在街头,东张西望,不知道是先住下呢?还是马上去玩。包里有面包和水,我觉得应该利用下午的时间去大若岩景区看看。当我在岩头镇四下张望,不知该往何处去的时候,一辆出租车在我旁边停了下来,司机探头微笑着说了声:咱们又见面了。然后加油快速离开了。我刚到此地,没有熟人啊。很快,我想起来了,当时在永嘉火车站的时候,他曾经是揽客的一员。哈哈,真巧。我心里祝福他,一路平安,生意兴隆。我想,假如我能在岩头待上三天,我一定能成为“熟客”。
岩头长途车站
路上有敞篷的电动环城公交车,我向司机打听去往大若岩的交通车,他很耐心地帮我指路。应该是我理解的有误,结果我又回到省道上准备拦车。
阳光下,我在此傻等着
等了大概40分钟,一辆车也没有,期间,我就着矿泉水吃完了面包,越来越感觉不对劲,于是又往回走,路上碰巧又遇到了同一个司机!他惊诧地看着我说,你怎么走这里来了?然后招呼我上了他的车,这次我熟练地拿出二维码,顺利通过了岩头公交的考核
等来到另一处长途车集散地,我被告知开往大若岩的车下午一点发车。还得等一个小时。我只好在一处公厕外的长椅上,卸下背包,稍作休息。眼前没有任何景致可看,远处几只流浪狗在互相追逐着。我觉得我比它们惨。
在此等车去大若岩
快发车的时候,司机跟我说,去大若岩一个下午来不及,因为末班车四点发车,而且景区内修路,里面景点互相都不通车,让我明天再去。我毫不犹豫地扭头下了车,转身向附近的芙蓉古村走去。
芙蓉古村距离我所在的车站很近,但我经历了前面诸多不顺,就主动和一个推婴儿车的年轻妈妈搭讪,她边走边给我指路,并且告诉我说,古村要收门票,旁边有条小路,可以不花钱进去。我道谢后,还是选择从正门交上20元门票钱,拿到了古村的简介,这样玩起来方便点,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好处。
芙蓉古村入口
我重点参观了陈氏宗祠、芙蓉书院、司马第宅院、将军屋和陈虞之纪念馆。在陈氏宗祠内,了解了很多有关芙蓉古村和永嘉的历史,比如长寿村的由来,在医药行业的代表人物等。芙蓉书院规模不小,彰显了古村对教育的重视。司马第宅院貌似经历了一场大火,劫后余烬仍在,挺可惜。比较有意思的是将军屋,在门口看到有妇女在刷鞋,我估计应该是里面的住户吧,所以礼貌的点点头,对方也和我微微一笑。
将军屋,左下角的老太太
跨入大门,大院子很气派,四周是两层木屋,古朴庄重,正在我举起相机拍照的时候,突然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:欢迎来里面参观。我定睛仔细寻找,发现墙角躺椅上一个老人家,正在朝我打招呼呢,我礼貌的回应了一声,老太太随后站起身,带我来到将军的卧室参观,并随手打开灯,我心想,这是我到岩头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吧?没想到古村的服务这么周到。老人家一件件给我介绍里面的陈设,从将军年轻时的照片,到她婆婆的陪嫁橱柜,让我好生感动。此时又有一对夫妻也从外面进来参观。这时候,老人家说,每人两元钱参观费,这俩人掉头就走,被老太太迅速拦截。两元钱不贵,我赶紧付钱了事。陈虞之纪念馆内花木繁盛、幽静,值得一看。古村内的居民甚是悠闲,一堆堆聊天,下棋。看起来生活得无忧无虑。总结下来,参观古村,对了解当地的历史知识很有帮助。
下午两点三刻离开古村,我沿着主干道往繁华的地段走[我也只敢这么走],在仙清路上的一家面馆坐下,肚子早已咕咕叫。点了一碗猪肚面。一边给手机充上电,一边跟店主小哥打听住宿情况。小哥很热情,介绍说镇上有一家大型的酒店,就在牙科诊所那个路口,另外前方岔路有一排较小的民居,是住宿比较集中的地方。我心里果断放弃了大酒店的想法,因为,诸如包车,大酒店这些,应该有违独行背包客的修养。 旅行的方式有很多种,1997年我首次自驾游,去了安徽黄山、九华山和天柱山,那时候 高速公路很少,指示牌也不够多,出车前我都备好指南针和最新全国公路交通地图。不像现在高速公路四通八达,地图导航随时随地有求必应。最近的一次自驾游,是在2019年底,从云南昆明出发,到老挝首都万象。2020年九月份背包走了丝绸之路甘肃段,从天水开始一直到敦煌。我觉得无论自驾还是背包,无论轻奢还是穷游,各有各的乐趣,而我,正是要享受不同的快感。
在我准备离开面馆跟小哥道谢的时候,小哥从店里走出来,又叮嘱我说,晚上可以去丽水街看看夜景,既漂亮又不收钱。我由衷地表达了谢意。旅行的意义不仅在观景,还在接触不同的人,以及整个过程中的所感和所想。时间会淡忘很多事,但游记能忠实记录下旅程。路走得越多,真正打动你的景观就越少,我们也必然更多地关注细节,并从中得到快乐的体验。行前的功课必不可少,但对我来说,旅行后的功课才是大头。
我沿着街道挨家挨户地看着旅店,不是店面太脏乱,就是很嘈杂的样子,总感觉不放心,尤其是店名“某某网约房”,更让我疑惑是不是“炮房”?一直走到头,又转回来,最后下定决心在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“网约房”住下来。房间条件不错,价格是100元/天。
在房间内查看第二天要去的大若岩的情况,盘算着,楠溪江的水上竹排项目。一直等到天色黯淡下来,才出发去丽水街看夜景。丽水街上灯火通明,地下铺的鹅卵石路面,走起来有点困难。这让我想起福建漳州的云水谣,也是一样的夜晚,一样的鹅卵石路,丽水街显然更热闹一些。我在古街上完整地转了一圈,拍了不少夜景照片,然后又到那家面馆吃晚饭。
对于美食,我缺乏敏感,加上曾对我照顾有加,我理应照顾别人的生意。这次我改要猪腰面,店里的小哥也换人了,我觉得这次味道不如午饭好吃。饭后回到宾馆,沏上一杯香茶,洗去一天的尘土,心情很舒爽。我在手机上写着游记,转眼已经是午夜12点,我得赶紧睡觉了,明天还要上山下河呢。此刻窗外的公鸡叫声此起彼伏,难道它们错乱了时间?然而,旅店楼梯上,不停有人走动,开关门的声音很响,还有人大声吵嚷,一直闹到凌晨三点。我打定主意,明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。